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罪犯被判死刑后,执行前在做什么,在看守所亲历一个死刑犯的最后时光 : 被执行前一天,..

0 新人999 新人999 2025-06-27 23:09 1

文:王新国

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,但每次回忆起和那个死刑犯朝夕相处的时光,我都觉得一切依然那么清晰,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。

写到这里,我先说明五个内容:

第一,很多人觉得,死刑犯应该关押在监狱里,其实不然,死刑犯从判刑到执行死刑的整个过程,都是在看守所进行的;

第二、在浙江的看守所,死刑犯是和普通犯罪嫌疑人是羁押在一起的,不像一些人所说的那样,专门看押;

第三、死刑犯被执行死刑前,是不知道自己执行的日期的,都是突然告知,然后由武警带走,宣判后直接执行的,因为提前告知,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可预测的状况,也会增加管理的难度。

第四、在浙江的看守所,羁押的犯罪嫌疑人,是不从事任何劳动的,直到判刑之后,送到监狱服刑时,才会有劳动考核这个内容。

第五、在看守所,是不能接受家属会见的,但可以邮寄一些东西,经过狱警检查过后,适合的东西才可以带进来,家属也可以往嫌犯的账号上打钱,但里面的开支,会受到限制。

好了,话不多说,今天,我只来说说自己与一个死刑犯最后一起的日子。

1997年4月8日,我因故意伤害罪被羁押在浙江慈溪市看守所。

密布的电网,沉重的铁门,持枪而立的武警战士,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人们,这是一个限制人身自由的地方。

当时,我所在的监舍里,就有一个死刑犯。

他叫赵小光,当年二十二岁,是江苏东海县桃林镇人,犯盗窃罪,我进去的时候,他一审判决已经被判处死刑,并被戴上了沉重的脚镣。为了便于走动,他在脚镣的中间位置,拴了一根绳子,他每次走动时,就用手提着脚镣。

赵小光的同案犯有三十多人,是一个盗窃摩托车的特大团伙,判决过后,有两人判处死刑,一人被判死缓,多人被判无期徒刑和有期徒刑,我看了下他的判决书,案值接近三十万。

由于同案犯太多,彼此的案件有太多的交叉,因此审理起来比较困难,赵小光从被抓到一审判决,中间的时间跨度,竟然超过了两年半(一般的案件大概在五六个月的样子,死刑犯的案子,如果不是太复杂,一般在一年多点)。

在里面,赵小光对我格外关照,因为我们都是苏北老乡,因此,他很多心里话,都会告诉我。

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儿,父母在他年少时,就已经离世,是他姐姐带着他长大,因此,每次谈起自己姐姐的时候,他就会流下泪来,可以看到他脆弱的一面。

赵小光在被抓之前,曾谈过一个女友,女孩名字我至今还记得,叫陈秋莲,是他邻村的,女孩偶尔会写信给他,每当闲暇的时候,赵小光就像宝贝似的,拿出来向我炫耀。

那时,我才知道为何他每天都会唱《阿莲》那首歌。我想,对赵小光而言,他吟唱的时候,会让自己的追忆变得美好而悠长。看得出,他对陈秋莲一往情深。

有时,我也痴痴地妄想,如果时光能够停滞或能够倒流的话,那该有多好。

我发现,赵小光在里面确实受到了大家“特殊”的对待,里面所有的嫌疑犯,都对他格外尊重,尊重的原因是多方面的,第一,觉得他在世的日子不多了,基于一种对他的怜悯,第二,他在里面做事,还是比较公正的,并没有因为判了死刑,而摆烂耍横。

看守所的所长,也经常找他谈心,让他在里面好好表现,说不定还有被改判的机会。

在表面上,赵小光常常装出很刚强不怕死的样子,但在私下里,他经常会问我:“听说,死刑犯会被拉到前线打仗或被派去执行特殊任务,是真的吗?”

我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他,我知道,那是他本能的一种求生反应。

当时,看守所的所长,让我专门负责照顾赵小光的生活日常,负责给他打饭、洗澡、洗衣、换衣等工作。

由于他戴着脚镣,每次换衣服,都要大费周折,我留意到,他的脚踝处,因为长久戴脚镣的缘故,皮肤都变成了紫黑色。

在看守所,每个月都会有狱警来检查他的脚镣佩戴情况,看到螺丝有些松动的迹象时,会用专门的工具进行再次加固。

在一起的日子,赵小光也有脱逃的想法,也不知道他从那里搞来一块水泥砖,每当打雷的时候,他就会让两个嫌犯架起人梯,对着监舍上门一个窗户的角落,进行敲击,那样的做法,显然是违法的,再者,也是徒劳的。

后来,在一次监舍大检查中,那块水泥砖被狱警发现后,没收了。

晚上睡觉时,我就在赵小光的旁边,他经常说梦话,我在旁边多次被吓醒,我想,他在梦里,一定是做了可怕的噩梦。

作为他的老乡,我无力为他改变什么,只能在他消沉的时候,给他安慰,尽管所有的安慰都是自欺欺人,但也只能如此了。

看守所的伙食,让人难以下咽,每个月的中旬,是看守所嫌犯们购买生活用品的日子,也是大家最为开心的日子,而那些身无分文的嫌犯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购买。而这个时候,赵小光通常会让家境条件比较好的嫌犯,帮忙给那些贫穷的人买一些。

赵小光喜欢下棋,那样很容易打发时间,他的棋艺还不错,经常我和对弈,但为了照顾他的情绪,我都会故意输掉。

尽管里面的生活,每天都在单调地重复着上一天的日子,但里面的人,有人判刑之后离去,又有新人进来,在这种离去和填补的过程中,大家不再度日如年,因此,关押太久的人,总喜欢从新进来的嫌犯那里,打听外面发生的变化。

说真的,赵小光的情绪在我的支配下,一直较为稳定。

我觉得让他保持心情舒畅,不仅是一个老乡的责任,也是大家的共同愿望。

赵小光说最喜欢听我讲家乡的故事,他说,每次听到之后,就好像找回到从前。

事实上,我一直在欺骗他,我告诉他自己会看手相,能够大致推算出一个人的寿命。

有一天,当赵小光把生辰八字告诉我的时候,我故作高深地拿起他的手掌,看来看去,然后,再装模作样,处心积虑地准备好说辞,最终,我给了他一个“肯定”的答案,我对赵小光说,你的寿命是六十八岁。

他闻听,高兴得不得了,当场给监舍里的每个人发了一根火腿肠。

1997年7月中旬,我在看守所已羁押了三个多月。听说香港回归的消息,我们每个人都异常的高兴。

7月14号的下午,所长把赵小光叫到办公室谈心,大概二三十分钟之后,他回来了,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,我忍不住凑上前去。

“老乡,什么事那么高兴,说来听听?”

“ 新刑法就要正式实施了,从今年10月1号正式开始。”

随后,赵小光接着对大家说:“所长说了,新刑法上,盗窃罪取消了死刑,只有盗窃银行和珍贵的文物才会判死刑。”

听他这样说,我真的替他感到特别欣慰。我们都开心地对他说:“祝福你!”

赵小光和我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,我感觉到了他因过分激动,而明显地发抖。

《新刑法》的颁布,对赵小光而言,无疑像是吃了颗定心丸,改判的希望一下子大到无限。他的精神也振奋了许多,每天下午放风的时间,他不停地走来走去,脚下的铁镣哗哗直响。

在1997年9月25日,吃过早饭我静坐了一段时间后,赵小光和我下了几盘棋,然后,开始和我聊他改判之后的打算。

他说自己被改判的话,也肯定是死缓,听说要在监狱至少呆十七八年,到时自己出狱的时候,也人到中年了,不过,到时还不算晚。

下午的时候,他给所长要了一张明信片,他想写给女友陈秋莲一封信,让她忘记过去,重新找个爱她的男人……

看他趴在那里认认真真写信的样子,我被他的专注所吸引,我想,他一定‬沉浸‬在‬自己的世界里,忘却了死刑的可怕和人世间的嘈杂,他忘情地投入其中,浑然不知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!

现实的残忍,真的让人无法直视。

而正是在那一天,负责监督执行死刑的法官‬、检察官和法警,正在忙碌地准备一切,为即将到来的执行死刑做好准备。只是,对‬正在‬发生‬的‬一切,在‬看守所内的赵小光却‬全然‬不知‬。

有人说,一个人即将死亡时,内心会有预感的。我觉得那是小说和电影里才有的内容。

9月26日一早,大概在六点十五分左右的样子,我们监舍的铁门忽然打开了,瞬间打破这宁静的氛围。

我们所有人赶紧端坐好,这时,我发现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武警,随即,所长走了进来。

所长走到赵小光跟前停了下来,他一脸凝重地对赵小光说:“很抱歉,高院的最终裁决下来了,你没有被改判,感谢你这些来对我工作的支持!”

随后,所长递给赵小光一支烟,而赵小光一下子竟没有反应过来,我发现,他接烟的手有些颤抖,他知道,属于他的结局已经到来。

赵小光沉默了片刻,把香烟夹在了右边的耳朵上,然后他抱拳对监舍的所有嫌犯说:“谢谢大家对我的照顾,大家的恩情,我来生再报,告辞了!”

接着,铁门关上了,赵小光跟着那两名武警走出了监舍,我赶紧把脸凑到铁门前,但视线只有几米,接下来,再也看不到了。赵小光走了,那天大家的午饭都没有吃,都为他流泪。

后来,我被判刑六年。

也许正是那段和死刑犯交往的经历,让我刻骨铭心,出狱后的我,去了赵小光的老家,看望了他的姐姐。

这一晃,二十多年过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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